習近平總書記深刻指出，中國特色的關鍵就在于“兩個結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金融思想智慧，為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的“兩個結合”創造了基本條件；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與中國傳統金融思想在政治性、人民性立場上的高度契合，為實現“兩個結合”奠定了堅實根基。

中國傳統金融思想智慧是中國特色金融文化之根

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必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只有根植本國、本民族歷史文化沃土，馬克思主義真理之樹才能根深葉茂。中國特色金融文化正是習近平總書記立足金融強國建設的全局視野，把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重大創新和理論升華，既體現了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以及金融思想智慧的吸收與弘揚，也深刻反映了中國特色金融發展之路的時代要求，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中國特色金融文化扎根于中國傳統貨幣金融思想的深厚土壤之中，是金融業高質量發展立根固本的沃土，可以為金融強國建設提供重要文化滋養。中國貨幣金融業曾在長達千年的時間跨度內位居世界領先地位，并形成了具有鮮明中國特質、符合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環境和發展需要的傳統金融思想、理論與行為。我國古代金融思想呈現出明顯的“民本”特點，更傾向于從維系政治穩定、經濟發展的層面設計和實施貨幣金融相關制度和措施。誠實守信、以義取利、穩健審慎、守正創新、依法合規，都是中華民族在長期經濟社會活動中凝聚而成的道德觀、義利觀、經營觀、創新觀、治理觀的思想精髓，這些觀念與現代金融治理高度契合。

在實踐方面，我國在商代就初步形成了獨立的貨幣系統；西周時期，出現了國家的財政儲備和調控機構“泉府”；北宋時期，在四川一帶產生了世界上最早的紙幣“交子”；南宋時期，政府發給鹽商可轉賣的鹽引，形成了國債發行的雛形；元代時期，政府建立并短暫維系了具有現代特征的儲備貨幣治理體系。在思想方面，先后出現了管子的輕重論、司馬遷的貨幣起源說、王莽的利息說、沈括的貨幣流通速度說、袁燮的論劣幣驅逐良幣等論述和觀點。盡管囿于封建社會和小農經濟，我國傳統社會的金融工具較為單一，但其背后蘊含的誠實守信、以義取利、穩健審慎、守正創新、依法合規等金融思想智慧，卻始終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相一致。

縱觀中國傳統貨幣金融思想的發展，雖然并未形成系統的理論學說，且由于歷史的局限性，其中既有對于金融現象的進步認知，也存在抑制金融發展的觀念束縛，但其內在邏輯和思想始終具有與文化一體、和倫理同構的鮮明特點，無論是對金融現象的剖析，還是對金融問題的解決，都在不同程度上帶有鮮明的政治性、人民性，體現著法治與德治相結合的思路，呈現出有別于西方金融思想的認知和理念。中國傳統貨幣金融思想中對金融活動政治性、人民性的強調，恰恰與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在道德理想和價值取向上高度契合。

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從資本主義社會貧富分化加劇的事實出發，在肯定市場經濟高效的同時，也質疑資本主義社會的合理性，通過對剩余價值的分析，揭露了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在深層邏輯上蘊含的不平等性，并從邏輯上推導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理想，即與資產階級相對的無產者將通過革命“取得國家政權”，并“把生產資料變為國家財產”，資本對勞動的支配將被取締，社會將進入共產主義的“和諧共同體”。這一論點正與中國傳統社會所追求的“和合思想”“天下大同”等道德理想目標相契合。

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下，中華文明元素在新的時代條件下被激活、繼承和發揚，實現了從以民為本到人民至上、從厚生富民到共同富裕、從義利兼顧到以義取利等一系列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人民性作為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從根本上決定了中國特色金融文化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取向；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及其規律，揭示了中國特色金融文化作為上層建筑對推動金融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作用；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對于金融的性質、地位、作用的認識，為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發展指明了方向。

中國特色金融文化以“五要”和“五不”形成對稱的敘述結構，“五要”反映了對金融規律性的認識，“五不”則反映了對價值觀的認知，是“兩個結合”在金融領域的最新成果。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資本要素，同樣也存在逐利性、流動性和擴張性的一面。中國共產黨作為無產階級執政黨，更需時刻甄別“資本至上”的潛在不良導向，加強金融監管與治理，引導形成誠實守信、以義取利、穩健審慎、守正創新、依法合規的中國特色金融文化氛圍，確保金融業發展始終服務于實體經濟、服務于國家戰略，始終滿足廣大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金融需求，為建設中國特色現代金融體系、走好中國特色金融發展之路，注入金融文化的豐厚精神滋養和恒久內生動力。

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交織交融、相互激蕩。一方面，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國際格局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另一方面，新時代黨和國家事業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與此同時，我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并存期，金融改革發展穩定面臨復雜嚴峻的內外部環境，各種“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隨時可能發生，對推進金融工作和發展中國特色金融文化提出了新要求。

當前，我國金融業運行平穩、風險整體可控，守住了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底線。但是，在新一輪全球產業與科技革命驅動下，金融領域已成為大國博弈的必爭之地，全球化、數字化出現耦合演進趨勢，推動金融創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萌生迭代，各種新型金融風險也不可避免地隨之伴生。同時，在歷史性周期性結構性體制性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我國金融領域仍面臨著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發展的質效相對有限、金融監管效能有待提高、金融腐敗和金融犯罪現象仍不時出現等諸多問題，經濟金融風險隱患仍然較多，給金融安全穩定發展帶來新的問題。

新時代培育中國特色金融文化，要始終遵循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的指引，結合中華民族一直以來對貨幣金融問題所秉承的政治性、人民性立場，在效率與公平、穩增長與防風險、開放與安全等問題上尋求突破口，有力應對重大挑戰、抵御重大風險、克服重大阻力、解決重大矛盾，不斷推動優秀傳統貨幣金融思想智慧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要堅持將培育中國特色金融文化貫穿于金融實踐之中，把底線意識和穩健審慎深植到金融經營和金融監管的每一個環節，以規范行為準則減少違規違法引致的金融風險、以弘揚道德風尚降低道德風險、以夯實理想根基推進精神力量轉化為推動金融高質量發展的自覺行為，持續提升中國特色金融理論對中國現實貨幣金融問題的分析能力與解決效力，從文化精神層面引導當代中國金融業不逾越底線、不唯利是圖、不急功近利、不脫實向虛、不胡作非為，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金融發展之路。

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金融事業發展取得了一系列成就：金融與實體經濟的良性循環加快形成，重點領域與薄弱環節的金融服務不斷加強，實體經濟的融資成本逐漸下降，中國金融業實現了從小到大發展，銀行業總資產、外匯儲備位居世界首位，金融信用信息基礎數據庫成為全球最大的信用信息系統，股票市場、保險市場、債券市場規模位居世界第二，綠色金融、普惠金融形成中國經驗。然而，金融強國是金融硬實力和金融軟實力的集成，不僅要求金融體系物質形態上的強大，如強大的中央銀行、強大的金融機構、強大的國際金融中心等，還要有強大的精神支撐和深厚的文化滋養。

堅定走中國特色金融發展之路形成的金融強國，與西方金融強國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內蘊了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金融思想，秉承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是物質強大與精神強大的辯證統一。當前，西方發達國家之所以陷入兩極分化、階層撕裂的治理困境，與金融資本的推波助瀾、馬太效應密不可分；一些發展中國家長期陷入金融治理失效、通貨膨脹失控的局面，也與其不顧自身實際，過分相信現代西方金融體系自帶的自由主義、資本至上的價值觀密切相關。

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塑造了中國特色金融發展之路的文化主體性，也必然伴隨這一道路的愈發寬廣而不斷拓展和深化。應該看到，依托本土金融實踐、融通古今中外的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在金融創新和監管、后發國家金融深化、防范金融風險、統籌金融開放與安全等議題上，具備廣闊的“用武之地”。基于此，我們應當在力踐篤行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的同時，堅持“胸懷天下”，拓展和深化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特別是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要更加注重彰顯中華文明的包容性、和平性，更加注重契合可親可敬可信的當代中國形象，在持續彰顯中國特色金融文化主體性的同時，進一步深化拓展其內涵外延，超越“差序格局”，建構起更具“天下格局”的中國特色金融文化。

貨幣是金融的根基。中央銀行負責調節貨幣總閘門，是金融體系的重要一環。人民銀行要把培育中國特色金融文化放在建設金融強國的大局中認識和把握，從政治維度、價值維度、道德維度、實踐維度協同發力，久久為功，不斷提升中國金融核心競爭力。

把牢金融文化建設的正確方向

金融文化建設的政治維度主要是解決金融文化建設舉什么旗、走什么路的問題，是保證金融文化建設正確政治方向的指南。一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對金融文化建設的指導。我們要努力把握金融發展本質和規律，正確回答時代和實踐提出的重大問題，始終保持馬克思主義金融理論的蓬勃生機和旺盛活力，使金融文化建設高舉旗幟、守正創新。二是堅持黨對金融文化建設工作的領導。強化黨對文化建設的政治領導，是保證文化建設堅守正確的政治立場、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的重要保證。人民銀行基層行各級黨組織要切實擔負起金融文化建設的政治責任和主體責任，把握文化建設規律，結合轄區實際，堅持統籌謀劃，推動構建黨委統一領導、宣傳部門牽頭負責、各部門齊抓共促、全系統上下聯動、群團組織廣泛參與的工作格局，凝聚以文化人、以文立心、以文鑄魂的合力。三是牢牢把握正確輿論導向。思想輿論在金融文化建設中具有重要作用，要積極探索構建金融文化傳播新平臺、新載體，用好用活線上線下宣講平臺和公共文化資源，在可視化宣傳中感受金融文化的滋養沁潤，廣泛深入地做好金融文化宣傳，形成正確健康的金融價值觀，營造良好的金融發展環境。

金融文化建設的價值維度就是要在金融文化建設中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彰顯中國價值。一是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金融文化建設。要結合中央銀行職能，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履職各方面，建立符合本單位實際的共同愿景，真正發揮金融文化凝聚、導向和激勵作用。二是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夯實金融文化建設之基。要充分利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紅色金融史中的寶貴資源，立足新時代金融業改革發展的具體實踐，不斷深化對“五要”“五不”內涵要義和實踐要求的認識，深入闡釋蘊含其中的哲學思想、人文精神、價值理念、道德規范，講清楚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從哪里來”的理論邏輯、歷史邏輯。結合中央銀行履職需求，找準培育踐行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的結合點和著力點，講清楚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向哪里去”的實踐路徑、方式方法，在促進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換和創新性發展中彰顯金融文化建設的時代價值。三是以人民為中心推動金融文化建設。服務人民是金融文化的價值取向。要積極倡導并深入踐行金融為民、金融利民、金融惠民、金融便民，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工作目標和前進動力，積極運用金融手段和力量，用心、用情、用力解決好群眾“急難愁盼”問題。

金融文化建設的道德維度就是通過建立各金融主體統一遵循的道德規范和準則，提升職業道德修養，涵養良好金融生態。一是弘揚傳統美德。要深入挖掘中華傳統美德在經濟金融領域所蘊含的思想道德資源，大力弘揚重信守義、厚德載物、兼濟天下的人文精神，并賦予其新的時代意義和內涵，把優秀傳統文化轉變為引導金融活動的價值標準和道德操守，真正發揮好德治功能。二是加強道德建設。要在營造金融發展道德環境上做文章，倡導各經濟主體在進行與貨幣和資本有關的商品買賣、投融資及信貸等活動中講道德、尊道德、守道德，爭做金融道德示范者。三是鍛造人才隊伍。堅持“依法治行”和“以德治行”相結合，堅持正式制度安排和非正式制度安排相協調，引導基層行干部職工不僅要做工作中依法行政的楷模、生活中守法遵規的標桿，更要將修身立德作為強化規矩意識的內心驅動，明大德、守公德、嚴私德，努力打造一支政治過硬、作風優良、業務精通的金融人才隊伍。

金融文化建設的實踐維度就是要勇于回應實踐提出的新要求，落實到履職建功的行動中。一是培育以誠為本的信用文化。進一步加強和完善社會信用體系建設，深入開展誠信主題宣傳教育，倡導金融消費者堅守誠實守信底線，讓誠信文化不斷擦亮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的“底色”。二是培育義利統一的義利文化。樹立正確的政績觀，不斷加大對重大戰略、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的金融支持力度，發揮好貨幣政策工具總量和結構雙重功能，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的支持力度，提升金融服務的覆蓋率、可得性和滿意度。三是培育堅守底線的審慎文化。堅持把防控風險作為金融工作的永恒主題，加快完善現代中央銀行制度，全面加強金融監管，完善宏觀審慎管理，健全具有硬約束的早期糾正機制，實現風險早識別、早預警、早處置。四是培育守正為本的創新文化。堅持在市場化法治化軌道上推進金融創新發展，通過改革、調整和優化金融供給體系，為實體經濟發展提供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安全的金融服務。五是培育遵紀守法的合規文化。強化法治思維，持續推進法治央行建設，不斷增強金融主體的法治意識、合規意識，確保在法治軌道上推動我國金融高質量發展。■

作者｜傅國文「中國人民銀行陜西省分行黨委書記、行長」

文章｜《中國金融》2025年第6期